自从吴立身进京,他就派了人日夜看守这里。
苏源从不会低估一个人的贪婪程度。
官员如此,百姓亦是如此。
凡发现银矿者,秉性端直也就罢了,若心怀不轨,谁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。
顶多再有半个月,京城应该就会来人,在此期间绝不能出什么意外。
“尔等务必要看好这片银矿,交接时也不可放下警惕。”
“是,大人!”
敲打完毕,苏源便下了山。
中途碰到王老三,他挑着担子,竹筐里是沉甸甸的砖块。
看到苏大人,他立马咧嘴笑:“大人!”
苏源犹记得那日他的夸夸其谈,轻咳一声:“伤都好全了?”
王老三:“老早就好了,还得多亏大人救我一命,我婆娘每天早上都在菩萨面前给大人您祈福呢。”
苏源忍俊不禁:“痊愈就好,以后干活儿可得小心着些。”
王老三再三保证,目送着苏大人远去,这才挑着砖块往山上去。
回去的路上,苏源又去看了下公共茅厕的施工情况。
虽然他如今只是通判,但到底是他提出的工程,就算有夏同知也得盯着些。
第一间公共茅厕建成后,府城内陆续设立十几处公共茅厕,都在建设当中。
同知知事老远看见苏源,立刻迎上来。
许是近日苏源表现得平易近人,他也敢大胆发问:“大人今日不是告假了?”
苏源拿起木板,将凸出的一块泥抹平:“办完事了,恰好路过此处,就来看看。”
同知知事暗自慨叹,苏大人不愧是你,连告假期间都不忘公务。
这时,有匠人火急火燎地跑来:“大人,有人闹事!”
苏源放下木板:“怎么回事?”
匠人答:“是对街的一户人家,之前他家都答应在对面建公共茅厕,也收了银子,刚才不知怎的又出尔反尔,不许咱们在这建了。”
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回答,立刻有刺耳的女声响起:“都说了我不答应,你们赶紧把这些东西拆走,臭烘烘的谁会用这破玩意啊!”
“一两银子?真当我稀罕这一两银子不成,你小子等着,我这就回去拿钱!”
所谓公共茅厕,天凉的时候还好些,天热多少会有点味儿。
既然是在街道上建公共茅厕,肯定会挨着几户人家。
为此府衙也做出相应的补偿措施——每月一两银子。
几乎公共茅厕选址附近的几户人家都同意了,美滋滋领了银子离开。
这砖块都垒起来了,又不乐意要搞事,这不是故意给他们添麻烦么?
苏源眸光微沉,疾步往声源处走去。
同知知事直呼倒霉,怎么正好赶上苏大人在的时候闹事呢。
可绝不能连累到他啊,他还想加薪升职呢。
这般想着,同知知事跑着跟上。
绕过墙体来到街边,一妇人叉着腰满嘴脏话,蛮横样看得众人直皱眉。
她抬起右脚,把地上的银子往前踢了踢:“喏,这是你们给的一两银子,现在还给你们,你们赶紧把这些都给我拆了,去其他地方建。”
“真不知道怎么想的,这么多年都过来了,非要费老大劲建这破玩意儿,那些个蠢货还一个个感恩戴德,怕不是脑子被猪啃了吧!”
即便见识过生物多样性,苏源听了还是气极反笑。
他上前一步,肃色道:“你临时变卦,知道会给匠人带来多少麻烦吗?”
“一旦拆走重建,这期间的成本以及匠人的工钱都要翻倍,你若同意替府衙出了这笔银钱,那本官毫无意见,现在就让人把这些都拆了。”
妇人方才都是在匠人跟前耍横,忽然来了个官老爷,有一瞬生出退意。
也不知想到什么,重又支棱起来:“凭什么让我付钱,这不是你们官府出资建的吗?”
同知知事气势汹汹地说:“是官府出资不错,可官府又不是冤大头!”
“之前你都同意在对街建公共茅厕,现在又搁这闹腾,不让你付谁付?”
妇人瞪眼:“你们不是征求咱们的意见吗,现在我不同意,你们就该停下,把这东西挪到别的地儿去!”
瞧这理直气壮的语气,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老封君呢。
只顾自己,不管他人死活。
苏源唇线平直,很好说话的样子:“搬走也成,但要是搬走了,之前领到一两银子的人家都得把银子还回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