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拖着他的手。
你好,我叫陆饮溪,是小鹿喝水的意思。
他一个一个字慢吞吞地念着,用他那独特的小嗓门,有些尖,又有些绵软,他形容不出来,就是很好听的感觉,磨耳朵。
你叫什么呢?
小陆,他说不了话。
哦。 洋娃娃捂住了自己的嘴,又轻轻趴在他身边,谢谢你哦,不知道名字的人,谢谢你的心脏。
他想,其实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脏掏出来递给他。
瓷做的身体,水灌的内里,再配上他的心脏。
哈哈,简直完美。
要是能看着洋娃娃长大,就更好了。
可惜他像他的名字那样短命。
陈璞瑜抱着睡着的陆饮溪,耐心地整理着他的头发,又将脸埋进对方怀里。
笨蛋洋娃娃,我叫恨生。
恨生。
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。
但是看到小鹿喝水,又觉得这个世界,有了那么点期望。
第73章 铃铛
陆饮溪醒来的时候,发现自己像个小孩似的被背在陈璞瑜身上,男人大摇大摆地朝大院走去,陆饮溪及时让他刹住车。
你做什么?
你醒了?不再睡会?反正我打得过的, 陈璞瑜把他往上提了提,递给他一串小花,刚才帮你采的,上面还沾着露水呢,谢娘子救命之恩,我准备带你去向他们炫耀一下,再杀了他们。
娘子你妈呢娘娘娘的,再油嘴滑舌的我揍哭你。 陆饮溪起床气有些重,一拳打得陈璞瑜眼冒金星,他从对方身上下来,拍了拍衣摆,走了。
怎么,要留他们一条小命?也对,趁人之危不好,后会有期,后会有期。
陈璞瑜心情大好,丝毫不介意陆饮溪刚才那拳打得他捯饬了一早上的形象全无,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。
没有后会有期了。
陆饮溪轻声道。
他又看了眼那热闹的大院子,看了眼在院里跑来跑去焦急万分的新月,眨巴了下眼睛,转过身,离开了。
师尊莫不是 来找我之前,把人全杀了?
没杀,我不会杀人,干不出那种事,下不了手。
那这是?
陆饮溪耸耸肩,走去那片大湖,湖上的荷花还在摇摆着脑袋。
就是存起来了。
他每走一步,腰间那个铃铛,就会响一下。
他把熊月升和宁温纶存起来了,一个铃铛里面住着一个人,接着准备去找延明,让他把封存着肖默的红石交还给自己,还差一个景弘深,他昨晚已经和满月交代过了,成也好败也好,就看她了。
至于陈璞瑜,就是个超强力保镖,以防万一,另外一个陆饮溪打过来。
他已经安排好了,天衣无缝,早点封起来,无非就是为了让他们几个人安分一点。
他也睡得安稳一点,毕竟陈璞瑜虽然人比较疯,但只要他没养分,就跟个残疾人差不多。
师尊,我背后不知为何总觉得有股寒气,你是不是在打我什么主意。
陆饮溪不理会陈璞瑜,而是伸出手:我的剑呢?
陈璞瑜故意装傻:什么剑?
鹿鸣剑。
哦对对对,前几日,我一不小心跌进个洞穴里去,又一不小心拿到了把通体雪白的剑。 陈璞瑜乖乖双手将剑奉上,这把剑与师尊气质极符,想必就是师尊的佩剑吧。
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废话。
陆饮溪一脚把妄想同他一块御剑飞行的陈璞瑜踹下去,稍微熟悉了一下脚感,便启程了。
陈璞瑜可怜巴巴地腾魔气而起:师尊,为何不让我一块儿飞,是徒儿不配么?
不配。
那日熊月升同他说剑不见了,他的预感一点儿没出错,就是陈璞瑜这疯子在从中作梗,只不过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想追究了,反正爱咋咋地,他干完他要做的事情就结束了。
陈璞瑜一路上叽里呱啦地在同他说话,他没心思听,也没兴趣,甚至觉得人生有点背,凭什么他上辈子等完死,这辈子又要等死。
气死人了。
鹿鸣剑最后落在寒山寺上方,陆饮溪刚想找寻一下延明所在的位置,却在山后密林处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异动,接着随着一阵巨响,林子里又凹陷下去一个小坑。
陈璞瑜看热闹不嫌事大:怎么回事,你又来找这臭和尚做什么?
要点东西。
陆饮溪抛下半句话,便俯冲向了动静传来的地方,他虽然不确定是不是延明在这里,但他对这股魔气很熟悉。
这是肖默的气息。
他以为是少年突破了禁制,但他心里又有一丝顾虑。
不知道少年能否承受再一次别离。
不过若是肖默说不行,他可以先让陈璞瑜滚进铃铛里去。
反正都是一个人,哪个男人都一样,有句话说得好,渣就要渣得坦坦荡荡。
只是少年的身影并未如他所愿般出现在他眼前,延明坐在那里闭目打坐,身上遍布伤痕,已经看不见一块好肉了,原本沉静如水般的气息此刻浑浊得和死潭一般,翻滚的真气里夹杂着浑浊的魔气,总之,就是哪哪都不对劲。
陆施主 请您离开。
离开做什么,看我徒弟一点点吞噬你么?
陆饮溪一眼就看见了那颗血红的宝玉,镶嵌在延明身后的石壁之中,听见他的声音,那翻涌的魔气一瞬间变得安静下来,他试探着绕着圈,忌惮着他手里的那把伏魔剑,迟迟不敢接近他。
就像以前那样,人前乖得像只兔子,人后凶狠得像只狼。
陆饮溪主动伸出手去,像是在安抚小狗一样抚慰着那魔气,红玉总算是不再发出扎眼的光来,逐渐平息下来,像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一般。
延明缓了一口气,下一秒,一口黑血从嘴里溢了出来,陆饮溪刚要上前扶住他,两道黑影便直冲延明双目而去,好在陆饮溪从落下起就没放松过警惕,拔剑轻巧一挑,那黑镖便删去了一边,而那红玉一张口,两声刺耳的咀嚼声后,便消失不见了。